2007年7月17日,星期二,天朗气清。
内心深处,我对这场农事体验抱持着热切的期待。母亲那句“娇生惯养”的评价,早已让我心生不快,我渴望借此机会,展现出我未曾显露的坚韧。为此,我事先做足了准备,提前一天在网络上浏览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蚂蟥图片,以壮士气。
然而,当我真正踏足这片土地,冲击感如潮水般涌来,一浪高过一浪。她家地处偏僻,从宁乡四中出发,需辗转三次车程,抵达她所在的小镇,再步行四十分钟的山路,方能到达。沿途颠簸,景色由繁华逐渐归于萧瑟,我依稀预感到未来五天的日子将在何种环境中度过。一路上,她不断提醒我们她家的简陋,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。我明白,与她相比,我们的生活条件确实存在差距。或许这只是我在心中放大了这种差距,或许她的生活并不如她自己所认为的那般艰苦。我以阿Q的精神自我安慰,再者,我是来体验的,再艰苦我也不惧。
路上,我与孙犹豫再三,是否该问及那个敏感的问题:“你家是否有空调?”最终,我们选择了沉默,以免触及彼此的敏感神经……
抵达她家后,我才意识到,我们更应该问的是:“你家有电吗?”幸好,她家有电。
她家一贫如洗,为我们准备的房间门上贴着“洞房花烛”的字样,据说,这是家中最凉爽的房间。除了一张床,一张颜色难辨的古老写字台,四壁空空如也。那张写字台,孙后来在阅读我的日记时,惊讶地指出:“这是写字台?”显然,在她眼中,那并不足以被称为写字台。
我们的表情或许暴露了一切。她强笑道:“比想象中还要差一百倍吧?”我愣了愣,连忙摆手:“不,不,还好,还好。”如果我是演员,我定是演技最差的那个。她脸上的失望,也泄露了她内心的复杂情绪。
不久,我们发现洗澡上厕所成了难题。所谓的“浴室”,不过是一个略高于我身高的黑狭空间,四壁泥墙,地上昆虫繁多。厕所则是典型的农村式简陋构造。面对这样的“浴室”,我与孙在距离三米的地方驻足,不敢靠近。
饭后,她提议我们洗澡,我们在“浴室”门口徘徊许久,最终鼓起勇气说出:“我们不敢。”
后来,我们设法在房间洗澡,脚踩大盆,以杯泼水。这样的日子,我们告诉自己只需忍受五天。至于上厕所,出于生存本能,我们不得不“豁出去”。文明的21世纪高中生的环保意识,在此不得不暂时让步。
解决这些问题后,我和孙决定做点什么。我们跟随她下田采摘蔬菜。她家自给自足,今日的菜,今日摘。这一幕与城市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,在我看来,却洋溢着一种简朴的幸福。当然,我为此付出了代价,被蚊虫叮咬得满身包,即便使用了当地推荐的“黑鬼油”,依旧无济于事,乡下的蚊虫果然名不虚传。
饭前,我们看她弟弟扫稻谷,便主动提出帮忙。动作虽慢,却也有模有样。还有那门前有趣的压水棒,我和孙的生活用水都靠它而来。孙力气较小,压水的重任便落在我肩上。井水清凉,看着水桶一个个被填满,心中竟生出一丝成就感。
这里的空气清新,四周绿树环抱,深藏于丛林之中,恍若世外桃源。夜晚,她们家习惯在屋前乘凉,然后安寝。在这里,星星格外璀璨,而城市里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。我渐渐坦然接受,这里有着城市无法给予的经历,收获远大于付出。
她是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,与我同龄,却肩负起家庭的重担。家务几乎是她一人承担,即便是让我头疼的烹饪,她也做得得心应手。与她相比,我们拥有的幸福太多。此次体验让我深刻体会到,应珍惜眼前的一切。